沈如上下打量着她, 眼中满是关切, 怎么都不放心。
沈蜜颇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姐姐放心。”
沈如犹自忿忿, 骂骂咧咧地为她出气,“那孙连州真不是个东西,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 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从前我们这群兄弟姐妹,都让他的外表给骗了。”
沈蜜叹息了一声,抿唇道:“如此一来也好, 外祖母也能看清楚他的本性了。”
沈如应和着:“是啊,外祖母现在可定自责呢,先前看错了人, 还巴巴地想将你和他撮合在一起,我现在真是想想都后怕得紧。”
沈如一面说着, 一面拍着胸口感到后怕。
沈蜜想了想,对沈如道,“二姐姐,外祖母现在肯定很难受, 你帮我去劝慰一番吧。 ”
沈如琢磨了一会道:“也好。”。
老太太既然昨晚和今晨都没来看小妹, 说明心里的那份愧疚放不下, 不知该怎么面对小妹了, 此时最需要一个人去开导宽慰一番。
沈蜜对她表示感谢, “那就多谢二姐姐了。”
“客气什么。”沈如弯了弯眼睛,复又问道:“那小妹不去吗?”
沈蜜嗓音软绵绵的,带着几分幽眇。
“我今日想去祠堂祭拜母亲。”
今日雨疏风骤,天色并不开霁。
沈府的祠堂内,沈蜜双手合十,跪在母亲牌位前,虔诚祭祷着。
祠堂内的长明灯立在黄铜灯架上,几日不灭,照在空旷宽敞的室内,落下满地灯辉。
沈蜜穿着见豆绿色的褙子,月白罗裙铺展在地上,身影被簇簇灯火拉的很长。
那背影单薄伶仃,细长白润的脖颈隐在半截领口中,乌发如云,步摇熠熠,让人见之便心生怜意。
宋远打着伞走在廊庑下,远远便看到了那抹素然纯净的身影。
纤尘不染,我见犹怜。
他方才去岚梧斋找沈蜜,听脆桃说小姐来了祠堂,便顺路寻了过来。
沈蜜不知宋远靠近,犹自垂眸对着母亲牌位轻声祷告。
“母亲,若是您在天有灵的话,就让女儿得偿所愿,这辈子不再重蹈覆辙吧。”
说罢,她双手触地,轻轻磕了三个响头。
香案上白烟袅袅,烛火摇曳。
突有一人跪在她身边,也对着牌位轻轻叩首了下去。
是宋远。
他磕完头后,满脸虔诚地对着祖宗排位双手合十许愿。
沈蜜微讶,“表哥,你怎么来了?”
宋远微微偏头,眼中缀满了温润。
“方才我去岚梧斋寻你,脆桃说你来了此处。”
沈蜜颔首,明白了原委。
“表哥来寻我做什么?”
宋远循循道:“本想来看看表妹今日心情如何,有没有好些。”
稍顿,他目光深深地瞧着沈蜜,带着些许怜惜,“不过眼下看着,表妹好像不是很好。”
沈蜜睫羽微动,檀唇轻抿,“表哥何以见得?”
宋远嘴角微动,白玉般的面颊在簇簇灯辉下泛着暖意。
“若非表妹心事重重,如何会到舅母灵位前来诉说心事?”
沈蜜微愣,一时无言。
宋远当真是善读人心。
空旷的祠堂内灯火辉煌。
两人跪的很近,可以清晰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
沈府宣明堂内,沈黎正在书房接待傅昀州的突然造访。
两人坐在黄花梨的方椅,隔着一张红木茶几,品茗谈公事。
沈黎心中只觉重压沉沉,这几日傅昀州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成天寻着各种由头,就来造访他沈府。
他知道傅昀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白了还是为着自家闺女。
这厢他心中正思绪万千,傅昀州却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沈大人,你手下不少官员家中有陈年烂账,不知此事你可否知晓?”
沈黎浑身一震,僵着脖子抬起了头,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这下官不知啊。”
傅昀州慢条斯理道:“沈大人不必害怕,本都派人暗查了一段时日,每个府上藏了暗哨,沈大人为官清廉,自然是清清白白的,只不过,沈大人手下那群沆瀣一气之徒,恐怕你还未知晓详情。”
“怎么会……”
沈黎身子抖了抖,面色大变,喃喃不敢信,为官数十载,他一直都是勤勉励志,选贤任能的,怎会识人不察?
傅昀州使了个眼色,身后萧策将一沓账簿取了过来,对着沈黎肃然开口:
“沈大人,这些官员家中都有近些年对不上,且银两支出特别大的纰漏,其中崔县丞家中的烂账最多,望您过目。”
沈黎捧着那几本账册开始翻看,接过越翻越心惊,一双手颤抖地厉害。
“从前历年查账,没出现过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