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人不能一直这么倒霉,但她真可以。
感觉到对方不经意间投来的目光,展信佳身形一僵,她匆匆把头压得更低,蹲在墙角紧张的用手疯狂刨着泥巴。
有那么一刻,她突然理解了当场在乞丐窝里像突发恶疾一样刨地的雁回时。
因为她现在的心理活动跟那时的雁回时是一样的——
死手,快挖啊!!
快挖个狗洞让我钻出去啊!!!
当那缕浅淡的水墨香行至她身侧,展信佳一瞬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被认出来。
好在青年目不斜视,脚步不曾停驻一瞬,与她擦肩而过。
松了一口气的展信佳心虚的擦擦额上冷汗,她转身,望着小沈大人与温祭酒远去的背影。
应该…没认出来吧?
不是,为什么小沈大人突然想不开要来国子监代课啊,他这也太黏人了,能不能给孩子一点私人空间,有没有人管一下啊!!
唉,躲得过这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等到了第二堂课,不得不与小沈大人打照面的展信佳站在门外,她垂着脑袋,手指紧张的绞着衣袖一角,唯唯诺诺,声若蚊呐。
“夫子……”
屋内的青年轻描淡写的睨了她一眼,微挑的丹凤眼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语气不冷不热。
“做什么去了,现在已经误了时辰不知道吗。”
“对不起嘛…”
嘴上虽然乖乖老实道着歉,但展信佳心里可没当回事。
她已经想清楚了,既然小沈大人来了国子监,那她岂不是以后就可以跟他勾肩搭背,狼狈为奸,光明正大的走后门了?
那还怕什么祭酒大人,以后她直接横着走,反正小沈大人会罩着她呢!!
一想到这,展信佳整个人都自信起来了,挺起胸膛,有种狗仗人势的嚣张感。
她理了理衣领,刚要抬步往里走,青年冷淡的声却再次响起——
“既然迟到,便拿着书在门口站着吧。”
“哦……啊?”
反应过来的展信佳不敢置信的抬头。
不是???
这是什么大义灭亲吗,明明小沈大人早上送她来的时候还特别温柔特别好说话呢,怎么现在摇身一变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了。
她还试图辩解挣扎一番,疯狂朝他眨眼企图唤醒一点“父爱”,可青年的目光已经从她身上移开,转而垂眸望向手中执着的书卷。
他再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就好像两个人素不相识一般。
“好了,不要耽误其他人的时间。”
这句话没什么语气起伏,衬着他这一身正式的肃穆衣冠显出几分高位者的冷冽来。
室内噤若寒蝉,哪怕是平时再顽劣的二世祖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位新来的代课夫子。毕竟人家可是从一品的太子太傅,这可是储君的辅佐官,能得他几句教导都算是受宠若惊了。
门口,气鼓鼓的展信佳磨了磨牙,站没站样的往墙上一靠,活像个吊儿郎当的地痞流氓。
赌气的胡乱翻着手里的书,其实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罚站就罚站,无所吊谓。
青年斜瞥了她一眼,却根本没有打算处理她的小情绪。
他指尖抚平书页折痕,正襟危坐,从容开始讲课。
这一堂课比以往都还要安静,众人噤然,深怕惹得这位沈大人动怒。一直到午间,等他终于放下手中卷起的书本,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堂课总算是结束了。
沈肃清目不斜视的往外走,还在生气的展信佳也没有抬头看他,就在两人又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手中忽而被塞进去一团柔软的手帕。
她愣了愣,错愕的抬头。
长廊里,青衣公子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
什么意思??她怎么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一边胡思乱想着,她已经不自觉的跟着小沈大人的背影追到了馆内一处雅致而僻静的小居。
这应当是小沈大人暂做休息的地方。
都已经跟到门口了,可展信佳脚步又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若是平时的小沈大人,她一准欢快的扑进去撒娇了,可是今天的小沈大人怪怪的,就像两人像是刚认识时那样看上去又凶又古板。
算了…反正他也不会想看见她这个坏学生。
她在心底别扭的哼了一声,刚转身要走,屋内就传来了青年从容淡定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