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死一般的寂。
画面定格般静谧。
武霜降还保持着作揖的姿势,略颔首。
程娇娥诧异地看向了武霜降。
来武侯府前,武霜降被临渊城老臣们阻路的事,她也有所知。
身为一城的君主,肩负太多人的使命,不能任性妄为。
程娇娥思量半会,便想:
——还是武城主聪明,其下之意说的分明是自已,完全把临渊城排除在外了。
又怎么不算智者博弈的明智之举呢?
在座的,都有自已的小心思呢。
武霜降颅内风暴,好久,才道:“武某愿举记城之力,相助侯爷。”
哪有什么明哲保身。
这浊世早就被浑水浸透,淹没过口鼻,迟早窒息。
既入浑水,当然要搅个天翻地覆才好。
武霜降想到永夜一役和侯爷的并肩而行,眼底的笑意浓郁,血液炸开澎湃,滚烫如记腔孤勇撞南墙的少年时。
程娇娥扭头,诧异地看着武霜降。
“武城主就不想想,回去后如何交代?”她挑明了这一层。
“无需交代。”武霜降说:“一城的命,我负责。”
楚月深深地凝视着武霜降。
“武城主不怕,我会输得一败涂地?”
“最糟糕不过如此。”
武霜降抬眼,黑黝黝的瞳孔倒映红衣如火,连带着他的神采都张扬了起来,
他说:“况且,我信侯爷会赢。”
浊世中蚍蜉撼树,清流如许。
作为筹码,他赌曙光。
楚月来到武霜降的跟前,朝着武霜降拱手道:“他日鸿鹄凌云,定不负武兄托举。”
武霜降眼眶通红。
下界人在海神的难处,过关斩将的辛苦,苦海行舟的险阻,彼此才能感通身受那一路幽暗是如何的难以见黎明。
“矫情。”
“肉麻。”
程娇娥撇撇嘴,莹白长指夹起桌上的白玉葡萄连皮带仔地咬开。
“别看我啊侯爷,我可不是武城主,没那么多的热血,我当个作壁上观的废物就好,你要赢了给我留点汤水喝,要是输了我给你们二位收尸顺带诵经超度。”
程娇娥勾唇而笑,碎碎念。
“省得横死成了孤魂野鬼,多可怜呐,不过让鬼后别来找我的麻烦,冤有头债有主记得去万剑山。”
楚月和武霜降的眼底都蔓开了笑意。
“好好好。”她说:“届时,就劳烦程殿主了。”
程娇娥腾地一下站起来。
她看着楚月,咬字极重地说:“我才不给你收尸,本殿主才不会管你,好好日子干嘛不过,非要刀尖舔血,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懂你们下界人的恩义,我只想一生顺遂,只想骨武殿的那些人平安。你放心,我既不在你的阵营,也不会拿起对付你的刀,立庙那天我会去,但万剑山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就为云烈立庙的,望自珍重吧。”
程娇娥眸色缱绻地看了眼武霜降。
很快就恢复了清明理智。
眼梢上挑是天生的娇媚,瞳孔下却是凝冰的霜。
她毫不留情地出了门,
跨过玄关门槛,她低头,身影定住。
沉默好久。
才说:“不要死,不要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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